“作战室?”这是正常的人类家中,会设置的场所吗?一定只是开玩笑的吧?不,不会的,肯定是开玩笑啦……我挤出一丝笑容问道:“要和谁作战呢?”
“假想敌。”
“假想敌?谁?”
龙宫没有回答我,而是从角落中的箱子里翻出几个花花绿绿的小口袋,说道:“要不要吃零食?花生、核桃仁和瓜子你喜欢哪一种?”
已经不会对他随便就能找出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的行为感到惊讶了,现在我将整个房子都认知成哆啦A梦的百宝袋那样的存在,认为“本来就是那样”或许才是正确的判断吧。
我选择了花生后,龙宫又回答了我刚刚的提问:“任何的潜在威胁。”
“那……为什么你要把自己的家,布置成这个样子呢?”
我没有玩过需要配合屏幕才能玩的那种电子游戏……但我根据阅读过的资料推测,龙宫的家,对电子游戏迷来说大概就是堪称角色扮演游戏或是动作游戏的舞台那样的存在了。究竟是怀着怎样的想法才把自己的家弄成那样……不会只是因为富家公子的怪癖吧?
“因为我……基本上是个生存狂人。”
“生存狂人……生存偏执症患者呗?”我机械地重复了一遍,并从脑中抽出与之相关的情报加以分析。
在这个位面也是小众中的小众的生存狂这种人,一方面拥有偏执而坚韧的强悍精神,另一方面也可以说是纤细敏感的胆小鬼。求生意志强韧到这个程度,或许和龙宫的家人去世得太早是有关系的吧。
如果龙宫有着正常的家庭,或许不会变成这样。那么,假如我坚持留在这里,会不会成为龙宫的弱点?不不不,问题不在这里……
“太沉重了。试图守望这个世界的末日的想法,太沉重了。”结果我只能给出这样的评价。
“没那么夸张,我每天只用大约十分之一的时间考虑末日的问题。”
“那已经很多了好吗?!”我叹着气垂下肩膀。
“不,那是我的乐趣所在。我在做那种事的时候,充满了活着的实感。比起躲避末日,我对躲避社会的兴趣还更大些。”龙宫用睥睨的眼神瞪了我一下,“不然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努力融入社会和人群之中吗?”
“嗯,那对你来说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主意呢。”为了躲避与龙宫目光对视,我将视线移到黑透了的窗外。
突然间外面传来一声巨响,借着闪电的照明,我看到离这所房子约有十米的一棵大树竟然在暴风雨或是雷击的侵袭下折断了。
这就是所谓的“死亡气息”么,我感到自己正身处于“灵魂的黑夜”之中。
“做点儿轻松的事情吧。比如说……”龙宫打开箱子,说道:“吃点儿水果罐头什么的。你要什么口味的?”
“我要桃子罐头。我产生某个疑问很久了……”我说道:“你不担心自己储存的这些食物过期吗?”
“当然担心。所以会做定期清理,日常生活中也要经常将这些罐头作为食物以避免浪费。”
“……你真是怪人。”虽然我其实很讨厌用这个词来形容别人,但面对龙宫这样的存在,就算不想往那方面联想都很吃力。
“谢谢夸奖。”龙宫死硬化的神情和平板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动,大概是对此评价早已漠然了吧。
我百无聊赖地将勺子刺入糖水蜜桃的果肉之中,被煮熟的水果还保持着多少生命力呢?
我感到我们就像被放入瓶中的水果块,正在被沉闷的空气所蒸煮,所不同的是,盛着我们的瓶子不是普通的玻璃罐头瓶,而是克莱因瓶。我们既在里面,又不在里面,既在外面,又不在外面。明明随时都可以“出来”,却因为恐惧失去这个瓶子,失去已知、熟悉的世界,而顽固地把自己囚禁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之中。
“谈谈爱吧。这是我所知道的最轻松的话题了。”我将下颌抵在右手背上,说道:“你怎么看待爱?”
“介于幻想与谎言之间,为了让人类的品格、道德及精神不至于完全崩溃而诞生出的特异感情。”龙宫以惊人的流畅感将上述的定义轻快地朗诵了出来。
某种意义上还真是有才华呢,不过算了,总比完全无视、蔑视、敌视爱要好多了。
“那么你相信爱吗?”
“要是连爱都不相信的话,我的精神不是早就崩溃了么?”龙宫说:“我是相信爱的,但我并不相信每个人都能够爱或值得被爱。”
不不,你的精神本来就早已崩溃了吧……虽然想这么说,但在这一部分否认龙宫的观念也未免太刻薄了。
“你爱‘香衣’吗?我当然不是说自己,我是说你曾向我提起过、以及曾被我借用过名字的‘妄想女友’。”
“………………”龙宫长久地沉默了一阵子,然后说:“爱过。”
“现在,不爱了吗?”
“大概,仍然是爱着的吧。”
“那为什么是‘爱过’而不是‘爱’呢?”
“因为她是不存在的。”
“为什么你这么认为?”
“既然是妄想女友那当然是不存在的了,你的这个问题真诡异。”
“但是……她从一开始就是妄想女友吧?还是说有用于参考的模特儿存在?”
“没有模特儿,她从一开始就是完全虚构的角色。”
“那么,之前为什么会创造出她,而之后又为什么要否定她的存在?”
“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时间一直想着她做白日梦。换句话说,我准备成为有力量的大人而不再是软弱无能的小孩子了。”
“你觉得爱会让你的心变软弱吗?”
“让人心变软弱的不是爱,而是无意义、无实行可能的妄想。”
“如果那并不只是妄想呢?如果妄想凝华出了实体呢?”
“你是在绕着圈子表示你其实是‘香衣’的实体化身吗?”龙宫摇了摇头,“其实你大可不这样做,我对你的看法,和香衣是否存在,以及你与香衣是否同一人毫无关系,不需要关系。”
“不,我才不是‘香衣’,而且也已经拒绝使用这个名字,所以实际上已经和香衣没关系了……不,也许还是有关系吧,或许算是情敌?开玩笑的。不过,至少和同一个男人、也就是你,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过,所以算是前辈与后辈之间的关系吧?”
“你干吗要把自己贬低到这个程度?又没人会领你的情。”龙宫冷淡地用勺子吃着糖水苹果块,“甚至,我根本就很反感你跟我谈香衣的事情,既然你都改名了,还关心那种事做什么。”
“虽然你在『梦城邦』里的形象是黑猫,不过你亲自养过猫或是其他的哺乳动物作为宠物吗?”
“没有。”
“家养的宠物,也是很有领地意识的,宠物养熟之后,如果主人再带新的宠物进门,先被饲养的宠物就会欺负后来的宠物——假如体型上不居于劣势的话。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就像小孩子也会因为母亲在弟弟妹妹身上更花心思而吃醋一样。所以说,如何调和先后进门的宠物之间的矛盾,可说是对主人情商的一大考验。”我冷不丁地转换话题,问道:“说起来,你觉得番茄能按照水果罐头的方法制成糖水番茄吗?如果能,为什么?如果不能,又为什么?”
“我想不能。首先,番茄太多汁了,桃子、苹果、梨都没有那么多的汁液,而多汁的葡萄、橘子则不必在做罐头时切开,切开并熬煮番茄的过程中番茄会被煮烂成浓汤甚至番茄酱的;其次,番茄不是水果,而是蔬菜,把蔬菜做成糖水罐头的行为太过于惊世骇俗了。像是说,也没有人把花生或是黄瓜煮成糖水罐头的嘛。”
“说到黄瓜……你知道黄瓜其实不是瓜吗?”
“知道。黄瓜是葫芦科的植物,就和角瓜、丝瓜、瓠瓜一样都是葫芦的亲戚。真正的瓜是趴在地上、外皮通常很厚、不能吃的嘛,像是西瓜、甜瓜、哈密瓜,通常都是当成水果来贩卖的;黄瓜之类的却是要搭架子供它攀爬在上面,而且外皮通常是连肉一起吃的,不会特地丢掉的。不是名字里带着瓜就是瓜,就像地瓜不是瓜,傻瓜更不是瓜一样。”
“既然如此,你知道西瓜其实不是水果而是蔬菜吗?”
“当然知道。所以我刚才说的是‘通常都是当成水果来贩卖的’而非直呼其为‘水果’。从园艺学上说,水果是指长在树上的多年生木本植物,蔬菜则是指长在地上的一年生草本植物。所以番茄才会是蔬菜而非水果,因为它是草本植物。”
“那么,菠萝是水果还是蔬菜?”
“是蔬菜,因为是草本植物,即使是多年生的草本植物也是蔬菜。”
“波罗蜜是水果还是蔬菜?”
“虽然和菠萝只差一个音,但波罗蜜是水果,因为它是长在常绿乔木上的。”
“那么,用来做西米露的西米这种粮食,是长在水田里还是旱田里的?”
“西米不能算是粮食,因为粮食是对食用谷类、豆类和薯类的统称,但西米只是长在苏铁这种常绿乔木上的果实。”
“哼嗯……竟然考不倒你呢。”
“那是当然,我可是立志要当农业专家的男人,这点儿植物学知识都不知道怎么行?”龙宫沉默片刻后又说道:“对了,刚刚你说到葡萄……等再过一段时间,葡萄大量上市的时候,我就来酿制葡萄酒吧。”
“喜欢饮酒吗?”
“普通吧,但是在酿酒过程中会获得成就感。”
“意思是说,过程比结果更让你快乐吗?”没话找话还真是难啊,如果对方所说的与自己的经验并无共鸣的话……
龙宫又再浮现出了有些邪气的笑容,“这个解释就有点微妙了,过程和结果哪个更重要,还是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地区别对待吧。”
“那么回到爱的话题上来,你认为对爱来说,重要的是结果还是过程?”
“爱的结果是什么?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直到永远吗?除了童话,哪里有那么好的事?”
“我们本来就生活在童话里,我是说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与自己应在的世界,那个世界也许是现实主义的、黑色幽默的、荒诞派的或是魔幻现实主义的……每个人当下正身处的世界,就是此人应在的世界。你不觉得能在『梦城邦』与这个世界之间来往的自己,就像是童话故事的主角一样吗?”
“我不觉得。童话作品的主角应该是孩子、少女和动物,但是我三种都不是。”
“你起码是有两种属性的啦。加上我已经足够演出童话故事的最起码的情节了。”
“不要把我已经放弃的属性也算进来。”
“虽然有些勉强,但是别抵抗了。回到刚才的话题中来,你认为对爱来说,重要的是结果还是过程?”
“所以说,爱的结果是什么啊?是被称为‘爱情的结晶’的孩子吗?”
“这到底是你第几次向我谈论孩子的事啦?!”即使是对日常经验记忆并非很好的我,也禁不住萌生了些许恼羞成怒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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